手機舊了可以換新,但是爸爸舊了怎麼辦?


文/黃郁棋 圖/Candy Lee

剛剛在臉書上,看見前同事分享了一張照片,照片中的小男孩托著腮、專注的看著手機;父親則認真的看著兒子,努力想搭話,激發對方跟老爸聊天的興趣。這位同事是這樣描述的:
整個過程中只見男孩緊盯手機螢幕,不管父親怎麼跟他講話,男孩頂多看了父親一眼後,沒答話眼睛又飄到手機銀幕。最後父親只能孤單的呆坐椅子上自己吃東西,跟隔壁有說有笑的父女形成強烈對比。直到用餐完畢,才聽到男孩說:「可以走了!」雖然不清楚是否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,或者單純沉迷3C世界,看在眼裡總是有股淡淡的哀傷。
豈止是淡淡的哀傷,簡直哀傷透了。


我必須承認,在幾年前,自己也是類似這幅德行:走到哪都滑著手機,跟家人吃飯的時候,只覺得「這些話都聽過了嘛,無聊。」低著頭幹自己的事。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麼事,到最後可能只是在桌面滑來滑去,就是不願意抬起頭來,認真看著爸爸或媽媽,好好的聊一聊。

照片中的吃飯場所是陶板屋,其實並不能算是平價餐廳;父親特地帶孩子來吃「大餐」,就是希望看見孩子歡笑、開心,喜歡自己這個老爸,彼此互動更加熱絡。當一個爸爸看見孩子寧可低著頭玩手機,也不願與自己攀談一下,那是一個多麼大的挫折。
 
我認為這是一種「科技的傲慢與墮落」。回想一下,你第一次接觸網際網路、第一次接觸網路遊戲、第一次接觸智慧型手機的時候,是什麼感覺?

「驚喜!」

沒錯,就是驚喜。對人類而言,這些高端的科技產品、打破距離限制、打破現實規範,實現你平常不敢做的事(天堂網路遊戲最初的Slogan),實在太令人上癮。你在操作的時候,會覺得自己掌握了全世界,忽然化身成傳說中的英雄、公主,備受世人推崇、尊敬;你的法力無邊,想幹什麼、就幹什麼。與這一切相較之下,日常生活根本乏善可陳、不值一提。


我是一個非常嚴重的科技上癮者,這是怎麼一回事,我非常清楚。這一切已經是不可逆的趨勢,強迫低頭族抬起頭來,非常不切實際。但是,請認真的思考一個問題:

「手機舊了,可以換一支新的,遊戲記錄、照片都可以雲端備份。但是爸媽舊了呢?你可以換新的爸媽嗎?」

身為科技一族,你有辦法把他們餵你喝奶、清理吐奶痕跡的回憶、一起出遊爬山看到蜥蜴的興奮、過年圍爐一起看節目大笑、為了成績不好而生氣、看見你成功而為你高興的所有真情與愛你的心,一起上傳到雲端備份,下載到新的爸媽身上嗎?別人我不知道,至少我做不到,這技術太高超。

一直以來,我都以為跟家人聊天是很無趣的。從小到大聽同樣的話聽了20幾年,怎麼能不膩呢?直到父親生了大病,簽下病危通知,親眼瞪著螢幕上手術中的字樣,在忐忑中親眼看見最愛的家人在鬼門關前走一回,才赫然驚覺,這一切並不是理所當然。



剛好相反啊,這一切是如此容易失去,而且往往是在你不經意的時候,一回神過來,可能為時已晚的時候。你現在不認真聽他們的聲音,很快的,就再也聽不見了。手機每一年都在換新,效能越來越快、設計越來越漂亮,質感越來越好。但是在這個世界上,有些東西,是不可能被取代、不可能換新的。至少現階段的生物科技辦不到。

我知道,身為一個擁有智慧型手機的現代人,很容易在日常生活中接到朋友捎來的訊息,而低頭回覆、分心;相信我,你的爸媽也知道、他們也能理解。當你聊到一半必須低頭一下的時候,請務必跟爸媽說一聲:「我回個訊息,等我一下。」他們的心理會好過很多。至少知道,你在回完這些訊息後,還會回來陪他們說話;至少知道,過完這幾秒鐘,你還是他們的兒子女兒,誰也搶不走...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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